边走着赵宏伟想起了一件事,小心翼翼地问道:“委员,那个什么杨伟,不会再来捣乱!他要在,向南出省一线咱们可通不过去呀?”
“呵呵……放心,等你屯好货的时候,路就开了,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来捣乱,饶不了他!”朱前锦步履从容地边走边说
“这几天倒安生了啊”
“安生!?你以为他真安生了?现在陈大拿的人、咱们的人,几百人都窝在凤城,满世界抓他,只要他一露面,就没他的好!他就不露面,谁也把他饶不了”朱前锦不屑地哼着鼻子,这个搅屎棍倒真搅得他心烦意乱了就像一个大粮仓里钻进来一只老鼠,逮不着这东西,迟早是个大祸害
“怎么会偃旗息鼓了呢?”赵宏伟诧异地道了句
“这小子,在等咱们的空档,我还就跟他耗着,他不露面车不上路,咱们就发铁路,让他干瞪眼;他敢露面,让小三收拾他”朱前锦的脸上的颤着,眼跳着,说得激动脚下踉跄了下,赵宏伟赶紧去扶着
“委员,我是觉得,上次咱们遍寻不着那个报信的,糊里糊涂就被小三给灭了,这事我总觉得有点蹊跷,就这么巧?”赵宏伟说了个疑问
“想钱想疯了一个小混混,和杨伟没什么两样”朱前锦不屑地说道,回头看看赵宏伟,眼瞪瞪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些事!”
冷冷地说了句,甩袖而去,赵宏伟心下恶寒……讪讪半天没跟上老板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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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凤城,是暂时的平静!
沁山,远隔数百里之外的沁山,隐藏在大山深处的豹凹沟、杨家湾,却是亘古以来的宁静,从没有被打破过
冬日里的山,像脱光了毛发的兽脊,虽然缺少了几分颜色,却更有几分风骨,草场泛黄、羊已归圈、粮已归仓,青贮的饲料足够养着羊儿一整整一个冬季沿着场区向西十公里,就是豹凹泉水库的所在地,方圆十几亩的水库,依然是碧波荡漾着,只有偶而漂浮着的冰凌才知道这是什么季节,这个冬天格外地暖和,如果在往年,应该是结冰的季节里,到了数九天里,水库面上会有厚厚的一层冰,白茫茫的一片,与天、与地、与山溶为一体!
平静的水库的水面上蓦地溅起了一片水花,露出个黑黑的脑袋、跟着又能看到一个光光的脊梁,是有人在冬泳,再细看,光着屁股裸泳;漂在水库里像只黝黑的大蛤蟆,好煞风景……再仔细看看,岸边不远处也走来了两个人,扯着嗓子喊:“哥,吃饭啦,快上来!”
喊着的贼六和金刚,身后的小场区是红鱼养殖基地,这些天,这三个人一直窝在这里
水里的杨伟应了声,划开了水面向着岸边游去,上了岸,身上兀自落着水滴,光光的身子就着一大块浴巾擦水,伸直的腿和胳膊,虬结的肌肉上在冷水里冻得黑里透红,闪着珍珠儿一般的水滴,倒像山里钻出来了野人一般着鞋子、披上衣服,进了养殖场,凫凫炊烟冒着,金刚正掀着锅盖,远远地就闻到了小米饭特有的清香
不可否认,环境对人的心境影响是相当明显的,陆超那事以后,当天杨伟便带着这些人回到了沁山,伍元要动手术了,林涵静带着轮子回了北京毕竟贼六和金刚都是混混出身,这样的事是头一遭碰上,特别是贼六的情绪很低落跳出那个尔虞我诈的环境,在大山里逍遥自在着,慢慢地好歹把这口气缓过来了,慢慢地能看到贼六的笑脸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事的影响,杨伟连着些天来一直带着俩个人摸鱼、放羊,要不是上山打兔子熏獲,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和外面联系,这里不通手机,只有场部的电话通,有时候和人一说一聊就到了半夜不管多累多晚,第二天杨伟肯定要会想出个新玩法来
饭端上来了,小米干饭,炖着红薯块,菜是牧场里自产的时鲜白菜青椒加一碟辣椒,香得扑鼻,香得诱人吃惯了饭店里的味精味道,再吃这些山野菜粮,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杨伟和金刚俩草包,大口大口吃着,大赞贼六的手艺倒也可以,看看贼六也谈笑风声了,杨伟不经意地问了句:“六儿,你感觉好点了吗?”
“没事,哥!”贼六说着,看样倒想过来了几分
顿了一下下,杨伟看着金刚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杨伟翻了金刚一眼:“你看我干什么?我好看呀?”
金刚虽然不多话,但句句出来噎人,不过这次倒没说什么,笑笑不言
“哎,金刚,我说,这次的事,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卑鄙无耻啊!?设的计够毒啊”杨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故意找话一般,这些天都没提到这个话题
金刚愣了下,看看贼六没说话,呲笑着:“你听真话还是听恭维话?”
“怎么讲!?”
“我混了二十七八年,要说卑鄙,我没见过比你强的!嘿嘿……”金刚故意说道
“妈的,就知道你们会这么想”杨伟自嘲般地笑笑低抰菜了
“哥!”贼六却是接住话头了,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事,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我想了好多种办法,都没有这样更直接、更有效,如果是我,我也许会按捺不住亲自动手,那样的话说不定这辈子都洗不清了;要是没有你,说不定我这辈子也发现不了身边还有这么个小人”
“就是,哥,这事抛开其他不说,反正我觉得,就俩字:漂亮!这下等于把赵三刀捏死了,可我就不明白了,现在收拾他太容易了,干嘛窝这儿反而没动静了”金刚说道
“哎,你们能这样看最好,至于窝这儿吗?有窝这儿的道理最少能让大家静静心,好好反省一下当然,也让朱前锦再准备充分,再暴露得充分点………我的习惯是不到最后一刻不告诉你们结果,不过我要征询你的意见了这件事基本可以肯定是朱前锦一伙干的,消息来自了省公安厅那位女警,朱前锦曾经向晋聚财借过三个干黑事的杀手,我想八成和这事有关我最初的想法是要捋倒朱前锦,先得解除他的武装,他的武装是什么呢?就是赵三刀手下这批人,现在看来问题不大了我问你们、主要是六儿啊,我就问你一件事,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有些事得心甘情愿地才能去干,不要心里有所芥蒂那就不好了”杨伟有所指地说道
俩人瞪着眼听着,贼六诧异地道:“哥,你问什么?”
“这样说,一个有钱人,咱们收拾他有两种死法第一种,直接灭了他,或者借别人的手灭了他;第二种,想办法把他整成穷光蛋,然后再把他送进监狱两个结果,你会选那一种”杨伟道
“第二种”金刚和贼六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可就没有手刃仇人的快感了哦!”杨伟微笑着,提醒着,眼里注视着贼六,现在倒很重视贼六的情绪,好像不能把个人情绪带到这个工作中
“哥,不一定死,才是最后的报复!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是不想让我们的手上沾上血我听你的,你说的对,不管别人的命有多值钱,都没有自己的命值钱我们兄弟们虽然烂命一条,可在我们自己眼都是千金不换”贼六说道
“好,好,没有白跟我!你能理解就好,陆超的事不要再想了,如果让他活着,得处自提防,会更难处置其实你们想想,死对于一个人来说不过是解脱而已,真正难着的是活着的人活个人,有时候活得很矛盾,这种事处理完了,从今以后,我再不踏足道上的恩怨,我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当老百姓,你们呢,也要你们的选择,也要娶老婆、生娃娃,我希望,大家都平安、都正常起来,退一步讲,其实就你表哥大炮不死,真正的下场也好不到那,为了将来干干净净跳出这个圈子,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违心背愿的事,哎……六儿………六儿,将来咱们都闲下来了,有什么打算吗?”杨伟道
“没有!我除了偷车什么都不会干”贼六讪笑着,逗得金刚扑哧一下子笑了
“笨蛋,你还会修车呀,光偷呀不过你们还有案底,不太好跑,哎,当年让你修车,你一转眼又整起脏车来,这案子我问过鲁直清,弄不好还麻烦”杨伟有点担心地问
“哥,没事,大不了我投案自首,坐两年出来跟你种地放羊”贼六无所谓地说道,金刚又扑哧一下子笑了
“你一直笑什么,金刚”杨伟瞪了金刚一眼
“嘿嘿,那他妈劳教所里,没好事,什么教养,都交流作案心得呢,一进去偷的学会抢了,抢的精通偷了,一眨眼出来,小贼娃娃都成江洋大盗了你们看看我这得性,还看不出这劳动教养管用不?”金刚笑着说
“呵呵……我倒看出来,你比原来长本事了”杨伟倒也知道里头什么光景,都笑了,笑着金刚有点不耐烦了,问着:“哥,什么时候动手啊,赶紧了了,这么一块心病搁这儿啥事也干不成”
“急什么,大战前都要有平静的,赵三刀手下差不多两百人的队伍,再加上还有几百司机,都不是善茬,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你见我动过手吗?………这就像打一群山猪,得全部钻圈里才能动手,现在光套赵三刀不行,万一把这货收拾了,倒等于给朱前锦洗底了,这事呀,得反过来办,那怕老朱死了,也不让赵三刀先死等他们全进了套子,咱们组织一个凤城史上最大的黑道大火拼,那才有看头”杨伟笑着,那种惯有的坏笑又浮现到了脸上
“还得多长时候呀?这都拖了两个月了”金刚急不可耐地说道
“快了,就在这两天,这一次,要让这老家伙连身家带命都输给咱们”杨伟神神秘秘说道看着饭里的剩饭,又专心致志地消灭起来了
金刚和贼六看了一眼,俱是不解,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两个都讪讪没有问这顿饭没有吃完,就听得养殖场外的车声响着,是杨小孬的声音,喊着场长,声音急促,杨伟端着碗就往外跑
却不料,急色匆匆的杨小孬却告诉了众人一个很坏很震惊的消息:那个好吃王虎子来了,是被人打伤避难来了,带着一家子正在场部等着,看样伤得不轻……
杨伟惊得碗唧掉到地上,喊着金刚和贼六,驾着那辆250军车,飞也似地往场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