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把正常的给看懊丧了,看来当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众人笑着围着短毛,豁嘴张着漏风牙又在吹嘘了:“呀,你这贼当得没意思,我们抢劫那才是靠智商赚钱。”别人问怎么赚呢,又听他继续说道:“其实很简单,就在垃圾箱里刨,只要碰到那些被扔的快递盒子,单子都收集起来,上面标着地址、姓名、联系电话,你顺路去串个门。当然,必要的化装还是需要的,穿上快递公司的马甲,选个门禁不太严的单元楼,敲门喊‘喂,你的快件,签收。’然后门一开,直接抢之。”
现在网购的泛滥给这种作案方式提供了大把机会,豁嘴哥继续说道:“凭着干这事,哥在老家修了幢三层楼,要不是碰上个女主人实在馋人顺道劫了个色,现在早回老家逍遥去了。所以说了嘛,女人是祸水。”
他一懊丧,瓜娃安慰道:“哥,天下英雄,折在女人手里的多了,这不丢人。”
豁嘴刚停,又有一位凑上去了,凛然对大伙道:“几位哥哥,我老大教我们的是专业开锁技术,等出去咱们组织个盗贼工会,就跟游戏里的一样,把滨海的贼都组织起来,咱们想要啥就偷啥,想偷谁就偷谁,那神仙日子,岂不痛快?”
他一提议,众人渣齐声附和。又把那位做假护照的揪过来了,一圈人瞪着眼睛逼供,就问这里头究竟有没有什么门道。一听一张假护照能卖好几千,不少人萌生出去改行的心思了。
下面的人在热烈讨论,把傅国生、余罪、黑子几位领导班子可笑惨了。老傅大气,直嚷着:“不用偷了,出去找我,每人十万安家费,跟着傅哥干!”
这空头支票给得大气,不过信者不多,搁监狱里,难道谁还指望碰到实诚人?余罪看了看黑子阮磊刚刚消肿,还有点瘸的左脚踝,此时稍稍有点歉意了,关切地问了句:“还疼么?阮哥,不会记我仇吧?”
“有什么仇可记的,咱们都是一类人,人渣一个,烂命一条。”阮黑子道。这人和长相一致,很豪爽。他揽着余罪的肩膀,笑着说道。傅国生可不乐意了,直斥着:“黑子,有命在就不算烂,要我看你这回罪重不了,你是大扫黑行动被捉进来的,这种抓人太糙,明显没有掌握你什么实质性证据,迟早得放你。”
“老傅,你说得倒是有道理。”黑子瞪着牛眼,凛然回头又反复道,“可警察不听你的呀。”
“那也未必,说不定我出去,把你也捞出去,怎么样?愿意和我一起干吗?暴力犯罪没什么前途,跟着我,咱玩高智商犯罪。”老傅邀请着,看上去很得意,把智商不太高的黑子说蒙了。黑子想了想,直接说道:“砍头捅屁股,至于分那么清吗?你说干啥吧,我可只会砍人。”
余罪被这位纯洁的人渣逗乐了,掩着脸笑了。老傅却是头疼了,跟黑子讲清这高智商犯罪可没那么容易,而且黑子很不服气,他们砍手党向来威名赫赫,闻者色变。手上有金链子的、腕上有镯子名表的,只要被砍手党徒盯上,连贵重物品带着身体那个部位都会消失。作案手法并不繁复,刀上抹着强麻醉药物,一刀下去就解决问题,这麻利劲,正合黑哥的性格。
“还不就用的是苄替啶、左啡诺这几种麻醉药,那不行呀,黑子,一查这些违禁药品就把你们连锅端了。”傅牢头道。听人说出药的名字,黑子发愣了,异样地问:“你怎么知道?这可是砍手党的不传之秘。”老傅不屑道:“切,出去我给你几种比这更好的,犯那事,都是活得不耐烦了,知道现在公安怎么对付砍手党吗?只要发现,可以当场击毙。”
可不,那还混个毛呀?要不黑子哥怎么走到穷途末路了。黑子无言以对了,苦着脸想了想,屁股蹭了蹭一旁的阿卜,出声问道:“要老傅真出去了,让他把咱们都捞出去了,一块混着?”
“我出不去了,我是被抓现行了,四十七克,差点就得打头了。”阿卜眯着眼睛道,一副认命的表情,对于毒贩,末路就是死路。
“别灰心,阿卜,现在多少人发愁就业呢,你不愁了,监狱养着呢。”余罪笑着道。这个黑色幽默听得老傅和黑子满脸笑意,而阿卜也意外地笑了。在他深邃的眼睛里,余罪看到了清澈,他丝毫不怀疑,这家伙像他一样,此时在想着故乡,想着亲人,也许还有他心里的爱人。
人渣在不渣的时候,也像人,有时候也会不好意思。这个时候,余罪倒觉得他们并不是那么的十恶不赦。他起身,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又像往常那样毫无征兆地结束了胡扯,洗了把脸,然后很落寞地回到了通铺上,就那么孤独地蜷着,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没人注意到,他洗去的是流出来的眼泪。他想起了父亲,一定还在等着一身崭新警服回家的儿子;他想起了警校的那些朋友,他们一定已经穿上了鲜亮的警服,扬眉吐气地坐在警车上。他沉浸在与眼前所见极度不和谐的憧憬中,只有闭上眼,才能回到曾经的生活中。
他恨,不过他很平静,就像他平静地接受了很多改变一样。
“老傅,说不定咱们还真走眼了,余二没准还就是个毛贼。”黑子阮磊侧着脑袋看了眼,对时不时深沉一下的余小二有了自己的看法。
“我看也像。”阿卜道,抹了下下巴上的胡子。因为余小二的出现让他在傅老大眼中地位有所下降,而且这个余小二在监仓里说话的分量有时甚至大过了牢头,很让他有点羡慕妒嫉恨,他又强调了一句:“对,就是个毛贼。”
“呵呵,就是个贼,也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贼。”傅国生打着圆场,轻笑着说道,似乎他真的很欣赏这个余小二。
毕竟物质时代,有理想和有追求的不多了,哪怕是个贼!
不期而遇
在时代飞速发展的情况下,犯罪和打击犯罪的活动无论在方式方法上都有了不一样的改变。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也终有天不藏奸,邪不胜正。在以打击刑事犯罪为己任的刑侦二大队门口,严德标、李二冬二人站在一个红色的横幅下,横幅上写着“1?23”案件庆功会。
对,就是庆功会,这俩人被派到门口值勤了。因为这个狭小的地方,车一多,指定会堵。孙羿和吴光宇也派上用场了,就搁这条窄道上给人泊车,因为来的市局领导不少,这里又离省厅不远,连省厅也派人来了。这个“1?23”案件又传出了一条奇闻,传说是被一名实习的警校生推理出来了,他参加了追捕小组,跨了三省追回了劫财杀人的元凶。
那人正是解冰,也正是让眼下这哥几个心里不爽的地方,人比人实在差得太远。严德标吊儿郎当地站着,看着会到中途了,一转身想溜,李二冬威胁着:“鼠标,你他妈要敢溜,我也溜了啊。”
“烂人,多站几分钟吃多大亏了?”严德标火冒三丈道,看威胁不住李二冬,马上脸上笑着,“冬弟,我给你们买瓶饮料去啊。”
“可乐啊,其他的不喝。”孙羿听到了,大声道,其他人也附和着,严德标边溜边骂骂咧咧:“那种饮料对身体不好,一块钱一瓶那矿泉水多好喝。”
李二冬哈哈一笑,和孙、吴两人走到一起,里面的会开始了,他们的事情就不多了。李二冬来得晚,奇怪地问着两人:“怎么回事?好像是解冰得了个三等功,他什么时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