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更简单了,我只需要看看天气预报就可以了,羊头崖乡案子发生后,连续多日阴雪霜冻天气,我想他们肯定不会来,他们长期偷牛,比我们更了解乡下人的行为习惯,这种天气正常不会把牛放出来。而且下了场雪,在那路上开车可不安全……一直等了差不多十天,到腊月二十七前一天,天气预报晴,气温零下四度到零上七度,久阴初晴这种天气,一般情况下农户都会把圈了几天的牲口放出来让它们透透气,这是个相当好的作案天气。于是前一晚我们乡警守在村口,果然发现一辆不明车辆,车上载着的摩托车乘夜进入了我们乡涧河村。第二天,那三个偷牛贼就全部撞网里了。我承认,这是个巧合,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全员休息的数日里,他们没有来,我们也没有出警,这不是巧合。”
余罪得意道,然后放下了话筒。
全场很安静,即便有所不屑,也被这位小警的分析折服了,毕竟那样的猜测是建立在大量收集情报的基础上,试问一个乡派出所能做到这种水平,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就在全场安静的时候,刚刚那位出言不逊的同行率先站起身,敬了个礼,带头鼓起掌来,然后,掌声一片……
“这么简单?……对啊,就应该这么简单,一群土贼,一群乡警,能深刻到什么地方?”
许平秋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但很意外,也许是没有想到真相竟如此简单。
余罪给他的意外向来太多了,不过每次遇到,仍然是让人感到很震惊。案情分析介绍至追踪到翼城的时候,又轮到董韶军发言,依然是检验和分析手段,不过这次是采集了各屠宰场宰牛后的下水,足足提取了两千多种样本,一听又是乡警卧底取证,在场的同行除了肃然起敬,那股不忿的情绪渐渐消失了。
“马师傅,您来了。”许平秋悄悄地靠近了马秋林。
“来了。”马秋林笑着道,目不转睛地看着余罪。
“表现不错,刚刚那段,把不少眼高手低的压下来了。”许平秋赞道。
“当然不错,和他比,我当时都有点眼高于顶了。”马秋林笑着道。
“这个案子办得很漂亮。”许平秋侧身又恭维了一句。
“许处,您这么极力赞扬,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马秋林直道。
“不,对他没有,他已经失去作为特勤的基本条件了。”许平秋有点失望地道。今天之后,讲台上的余罪,自然不可能再以另一种身份行走在黑白之间。他看了看马秋林,小声道,“我对您有点想法,不知道马师傅肯不肯赏光?”
“对不起啊,许处,我已经接受其他单位的聘请了。”马秋林回绝了。
“哪个单位?您这本事,除了咱们刑侦上,难道还有其他用处?”许平秋惊讶道。
“一个小学,课外法制与安全辅导员,怎么样?恭喜我吧。”马秋林翻着眼睛,像开玩笑,听得许平秋直咬下嘴唇,不知道该说句什么,马秋林笑着补充着,“我和不正常的人打交道太多了,以后我想过得简单点,多和普通人打打交道。”
“啧,马师傅,您不必像这次一样上一线,我的意思是,到刑侦支队,给小年轻上上课、带带新人就行了。”许平秋道,估计不想放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将,这一次漂亮的抓捕,把任何闲言碎语都击得粉碎了。
“您没理解,我说的不正常的人不是嫌疑人,而是警察。”马秋林笑了笑,又给了许平秋一个堵。等他过会儿再回头看许平秋的表情时,许平秋人已经不见了,噢,回到那群不正常的人中间去了。
此时,案情已经叙述到了镇川的抓捕,那一次抓捕看上去是实实在在的巧合,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敢质疑了,从一条线索牵出一个销赃地,从销赃地大量的取证确定销赃户,再追着可疑线索不放,正是标准的侦查办案方式,最终牵出了轰动全省的铁拳行动。
也在此时,闲暇的余罪用余光扫到了安嘉璐、欧燕子、李二冬、鼠标、周文涓等人,他们站在后排,在高兴地向他招手。他得意了,给了同学们一个正襟危坐的领导表情,不料安嘉璐却吐着舌头还了一个鬼脸,那俏皮的、兴奋的、灿烂的笑容,在余罪的心里激起了一道深深的涟漪。
他突然有点想林宇婧了,可眼前安嘉璐的笑容,甜得他心里直痒痒。
董韶军轻轻地踩了余罪两脚,余罪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赶紧收敛神色,保持着仪容。
邵万戈在介绍“天香膏”的大致成分,以及配制人李宏观的履历,此时全场已经被这个一波三折的案情吸引住了。换位思考一下,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线索跑遍全省牧场、监狱,这股子狠劲足够让同行折服了。
“……具体的行动,大家都参与过了,关键是抓一号嫌疑人李宏观,详情还是由余所长解释一下。”邵万戈笑着,把发言权又交回到余罪这里。余罪咳了声,清了清嗓子。此时这位思路奇特、屡屡让同行惊奇的所长已经无人敢小觑了,他先开口问道:“大家对于找到他下落这件事,没有问题吗?”
有人举手了,余罪示意了下,此人站起来,自我介绍加提问道:“余所长,案情里只提到你们在海南一家农场找到了他的下落……是在他落网之后,才把他的同伙贺名贵绳之以法,并没有反映出从哪里得到了线索。像这样刻意隐藏形迹的人,没有准确线索,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下落的?”
这同样是一个外人没有窥破的谜,也是邵万戈刻意留下的一个扣子。余罪听到此处,笑着打开了一个文件,说了句:“我说还是猜的,大家别笑我啊。”
现场还是有人笑了,不过是善意的笑声。话音落时,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女人的照片,个个风姿绰约,一下子把大家看得好不纳闷,余罪边放边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