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野炊,吃起来基本是浪费,两位警花根本没吃多少,没一会儿就在野地玩上了,看什么也新鲜,反倒便宜了孙羿和几位乡警,一个一个吃得甭提多带劲了。余罪浅尝辄止,心思多了,胃口就小了,不一会儿便坐在石头灶跟前发呆。
“叮”的轻微一声,余罪觉得自己胳膊上哪儿疼了下,不过已经习惯乡下的粗线条了,他没在意,抚了抚胳膊,没当回事,看着欧燕子和李逸风,以一名刑侦人员的心态在阴暗地分析着,这两人是不是有往犯罪深渊继续下滑的倾向。
“当”的又是轻微一声,余罪一捂脑袋,有点疼,气着了,这回可是实实在在被袭,他寻找着袭击方向的来源。只见坐在不远处旧庙神龛边上,安嘉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外地向他勾勾指头。
要是别的乡警,肯定屁颠屁颠就去了。可所长不一样,他眼瞟着众人,看李逸风和欧燕子说得起劲,孙羿和乡警们扑克甩得热乎,确定没有被误解之虞后,这才屁颠屁颠奔过来,手里拿着饮料,顺手递给安嘉璐,那么尴尬地、贼贼地、兴奋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安嘉璐问余罪。
“这不是刻意的笑,当领导嘛,总得有这么一副亲民的表情。”余罪笑着坐下了,一句话惹得安嘉璐忍俊不禁地笑了,露着一圈整齐的贝齿。她拧开饮料,抿了一口,回头看看手足无措、紧张兮兮、欲言又止样子的余罪,随意地说:“好像随着时间越久,我们的陌生感也越来越强了,有这种感觉吗?”
“有。”余罪机械地点点头。
“那你知道原因吗?”安嘉璐不无好奇地问。
“是不是都忙啊。这点可以理解。”余罪把话往岔路上拐。
“不是吧,某些人很清闲,倒卖化肥、贩运大米、收购高粱玉米,听说生意做得蛮好嘛。”安嘉璐似乎是一种揭露的口吻,边说边看着余罪,总觉得他干的事吧,你用任何逻辑都无法正确解释。
余罪撇撇嘴,有想揍李逸风一顿的冲动,本该捂着的事,却被狗少当业绩吹嘘了。他瞟了瞟安嘉璐,羞赧地、很谦虚地道:“你这个用词不太准确,不是倒卖,而是给乡里解决平价化肥的问题,粮食嘛,主要也是把乡警组织起来办点实事,方便群众……警民一家人嘛,这些事有助于增进感情。”
安嘉璐听得如此解释,头一仰,哈哈大笑了两声,别人看时,她又觉得很不雅了,赶紧掩着嘴,却笑得花枝乱颤,不时看着表情变得庄重、正努力扮个所长样子的余罪,那股子笑意,却是想摁也摁不下去了。
这种时候就是男女相处最为惬意的时间,话语轻松、气氛活泼、笑声连连,异性之间相处的怡情之处也正在于此,当你看到对方一举一动,总是透着亲切、可爱甚至可笑的时候,会在不知不觉中拉近距离。
安嘉璐来的时候有点扭捏,心里免不了还有点芥蒂,不过在看到余罪的时候,她说不清为什么那些小小的不愉快会马上烟消云散。这位混迹在乡下的小警一瞬间给她带来的快乐,比在五原一个月的都多。她笑着的时候以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余罪,似乎想发现这位其貌不扬的家伙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似的……她忍不住想象着余罪穿上警服吆喝着玉米换大米的样子,那应该是多么的滑稽。
这么看,可让余罪六神无主了,女人这小心思,要比嫌疑人难琢磨多了。余罪揣摩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滑稽的小丑样子,还是可爱的男生角色,不过数月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那股子兴奋劲儿总也挥之不去……是啊,这么火辣辣的天气,他连安嘉璐鼻尖上的汗珠子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晶莹剔透的样子,里面似乎还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呢!
“喂,说话都走神啊?”安嘉璐发现了。
“啊,哪有,我聚精会神在倾听。”余罪搪塞道。
“是不是应该你说点什么了?”安嘉璐笑着道,一笑时,白腻的脸蛋上浅浅的一个小酒窝,好清新。余罪使劲地抿抿,直把口水咽进去,艰难地问:“你让我说什么?”
“这么费尽心思地搞个野炊,还假逸风的手搞……不会就为了吃饭吧?”安嘉璐睿智地审视着貌似别有居心的余罪。
妈的,误解了,不过误解得正中下怀,余罪笑了笑道:“增进一下感情,拉近一下距离,这不就是吃饭的用意嘛,都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
“是你没联系好不好?某些人是不是做错事了,心里有愧呀?”安嘉璐白了一眼,傲气地说。
“你指谁呀?”余罪愣了下,感觉到那事的副作用了。
“指那位,抱着李逸风表白的人啊。”安嘉璐点明了。
“那是酒后失言。”余罪难堪道,那回的人丢大了,如果不是张猛离职,他估计自己到现在仍然是同学嘴里最大的笑话。
“我怎么觉得,是酒后吐真言呢?”安嘉璐有点责怪、有点不忿,甚至有点质问的口吻,直勾勾地看着余罪。
“你作为执法者的一分子,即便不赞同,也应该尊重我酒后吐真言的权利吧?”余罪严肃地道,迎着安嘉璐质问的目光,那么严肃而正色,倒把安嘉璐唬住了。不过接下来,余罪一百八大转弯了,脸一苦,眼一眯,表情如此哀怨,像受了委屈一样补充着:“因为我醒着的时候,我不敢说呀。这又不和在学校一样。”
安嘉璐一怔,跟着毫无征兆的眉色一动,又气又好笑地拿饮料瓶子戳着余罪。在他这儿,恐怕连个生气的样子你都别想保持下去。
确实也是,不管是尴尬还是矜持,在遭遇余罪没皮没脸的贱性时,一定会消弭得干干净净。
随后两人的话题转向张猛的事,余罪和别人观点不同,似乎更契合安嘉璐的感受,她现在已经恨屋及乌,不怎么喜欢二队那个地方了。说完张猛的事,又说欧燕子的事,还真是阴差阳错,这么帅的小官二代经常去省城缠人,欧燕子据说已经有所松动了,这点余罪觉得已无悬念,就狗少的家境,绝对是大多数美女青睐的首选。
话题说了很多,却都不是两人的事。至于两人之间的事,每每在相视一笑间,已经明白了,不用说了。等着孙羿和众乡警们吃完,准备好的节目开始了。
于是在午后的阳光下,一干小警席地而坐,两位城里的美女联袂唱了曲根本没人听懂的英文歌,唱的时候看着人是瞪直了眼睛流口水,唱完了是噼里啪啦鼓得手掌发疼。李逸风在玩上可是登峰造极了,让口齿不利索的李呆讲方言,教五音不全的拴羊唱歌,每每笑料频出时,总惹得一干人笑得前仰后合,烦忧皆忘。直到半下午才忙着收摊回城。
安嘉璐那样余兴未尽的样子,直让余罪有一种好满足、好惬意的感觉。
回城的时候,李呆和拴羊早把所里存的东西一股劲儿往孙羿车里塞——核桃、红薯干、土豆饼,还有新下的枣和焖煮的豆子。孙羿也被乡警们的热情感染,直道这里可比二队热情多了,浑然没发现狗少和余罪那点儿鬼心思。
“燕子姐,下次去省城,我给你打电话啊。”李逸风殷勤地开着车门,欧燕子却是傲娇道:“别给我打电话,我不一定在。”
“那好,我直接去找你啊。”李逸风厚着脸皮道。燕子一愣,安嘉璐扑哧一声笑了,她装模作样地上车,看着不想走、又必须走的欧燕子,笑着问:“燕子,要不你在这儿再玩两天。”
“好啊,好啊。我给你做饭。”李逸风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