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和羊城的两组警力,明天会到深港和咱们这里的会合,家里正在酝酿一次大的行动,要把这个涉黑、涉赌、涉抢的团伙,一网打尽。
“来的时候,任处长特意让我提醒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和对方走得太近……因为你的身份不是隐藏很深的特勤,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和意外,都可能导致暴露。那样的话,万一他们警觉,撤走网赌人员,整个行动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对了,许处交代,已经有人通知你老爸了,是集训的口吻,你不用和他联系。”
俞峰说到这儿,才见得余罪有反应了,“哗”地从水中坐起来,像被刺激到了,不过马上又躺下了。
泡澡是件很舒服的事,可要泡上半个小时就不怎么舒服了,这三个人已经泡了快一个小时了。俞峰该交代的、该提醒的,基本完了,只是让他有点奇怪的是,余罪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老是阴着脸、心神不宁的样子,像在外面混几天得了精神病一样,和以前妙语连珠、粗话不断的那个可相差太远了。
可能就鼠标能懂他,不过即便懂,也无能为力。标哥没怎么吭声,余罪看向他时,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下半身看,气得余罪挥一把水斥道:“有毛病了是不是?”
俞峰一笑,鼠标一咧嘴,然后标哥叹气道:“兄弟哪,我是羡慕你哪,跟老大的马子都能有戏……”
“……这个你们都知道了?”余罪瞪着眼,有点尴尬。
“现在咱们特警和深港刑警分工作业,外勤已经放出来十几对了,这些人基本都已经在眼线里了,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咱们的视线。”俞峰道。
“那这事也没必要报回去啊?”余罪气咻咻地起身,往蒸房去了。
“问题是深港方面不认识你,以为你是温澜养的打手。”鼠标道,光着屁股跟上来了。
下一刻,三个人坐到了热气腾腾的蒸房中,鼠标要开个玩笑,又觉得不合时宜了,还是俞峰问出来了,直道:“就快结束了,现在他们的组织结构、大致人员以及运作方式,咱们已经基本掌握,只要卡住他们外流的资金和网赌的窝点,他们就得玩完。”
“俞峰和肥姐这两天,天天和网站对赌,我们一共操纵了三十多个账户,根据回款,肥姐已经追到他们的IP好几次了,没引起警觉。”鼠标提醒着,对此,他也是相当兴奋的。这么大的一赌窝,那要抄到多少钱哪。
“哎,余罪,你到底怎么了?”俞峰感觉到不寻常了。
“没怎么,问你们个事……那天晚上的救援谁参加了?”余罪道。
“你是说……哪天?哦,我想起了,马家龙被杀那天吧,外勤汇报你被带到海上了,接到求救信号后,许处通过厅里调的海事上的船和海上缉私警赶赴救援的。”俞峰道。
“后来呢?”余罪问,一下子又是如此惶恐的表情。
“后来你不没事吗?许处说虚惊一场。”俞峰茫然道。
“哎对呀,你没危险,乱发什么信号?”鼠标愣了。
完了,这俩的级别太低,可能无从得知这种消息。一个牺牲的特勤,很可能因为案子的原因,无法得到正常警察殉职的待遇,很可能永远埋藏着这个名字和他的故事。
俞峰看余罪如此难过,他想不通是所为何事,他轻声道:“那晚究竟怎么了?后来粤东省厅把指挥权交到了许处长手上,这个案子由咱们负责,据说许处长以前在这里和他们合作过……对了,好像有什么瞒着我们,那天救援直到天亮才结束……张凯和史科长他们去现场了,回来说不是你,大家才放心了。”
“究竟怎么回事?”鼠标憋不住了。
余罪一舒气,直道:“所谓的‘窝点’只是个饵,纯为试探,结果深港同行上当了,他们在向马家龙下手的同时,把我们都拉到海上,处理一个叛徒……是我们的人。”
“咝……”鼠标和俞峰倒吸凉气,如此热的蒸房,都能感觉凉意从心头而起,外忧内患同时下手,这雷霆手段,想想都让人后背发寒。
“还好……你没暴露。”俞峰终于出了口大气,侥幸道。
“一点都不好……那位暴露的兄弟,被他们打了个半死,而且是我亲手把他推到海里的。”余罪姿势僵硬着,黯然地说了句。
俞峰一哆嗦,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下。鼠标惊得失声了,这种事,就不是人干的事,何况还是个警察,他准备痛斥一句时,满脸愕然僵住了。他看到了,余罪一把抹过脸,一阵唏嘘的声音,像在掩饰着那一掬热泪。
“把这个真相带回去吧,我不想隐瞒,也瞒不住……等事情结束后,让许处他们给点面子,不要当面清算我,让我自己走着去自首。”
余罪轻声道,慢慢地围着浴巾,站直了,轻轻地拉开蒸房的门,就那么走了,就像和昔日队友已经形同陌路了一样。
俞峰和鼠标相视无语,觉得心里,像堵上了什么东西,堵得他们那么难受,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