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妖娆的秘书张瑞霞浅浅一躬道:“游客是冲着我们影视基地的来的,在这里遭到不幸,我们深表遗憾,上报总公司后,总公司批付了一部分资金,用于赔付客人损失以及善后……钱不多,一点心意,我代表公司向各位致歉。”
包小三出洋相,那香风袭人的,那面容姣好的,他接着钱一紧张,嘴唇一吧嗒,感谢的话没出口,倒先流了几滴口水。好在张瑞霞也是见多识广,丝毫不为忤地笑了笑,很矜持的把自己的胸拉高了点。
有派出所的、镇政府的、影城宾馆的,这一行人笑着和善、话说得中听、问寒问暧,实在让人不忍再提其他要求,慰问间还拍了一段视频,仇笛不明情况,一直躲躲闪闪的不敢上镜头,反倒是包小三那张丑的可爱的脸一直抢镜头。
“好好休息哈……今天我们得把受害人全部慰问一遍……三儿,赶紧养伤啊,养好去咱大厨房,提拔你当领导啊。”马开荒回头道。
“哎,好嘞。”包小三道,又问仇笛时,仇笛道着:“我这样,还好意思再去啊。”
“错,和祁连宝打完架,生活还能自理的,你算头一个了……走了哈,赶紧养好伤,好日子就要来了,渡假村要全部复工,还要来个上千人的剧组,哎呀,快把我忙死了……”
马开荒说着,牢骚更像是炫耀。三人在窗上看看那一行人,明显地一直在后厨马开荒,以前似乎不是这个角色,而且听话音,似乎风向已变了。
“看来两家要往一条裤腿里套了。”耿宝磊道。
“也许吧,可我总觉得那儿不对劲。”仇笛道。
“你想得太多了,不管是什么结果,都和咱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觉得啊,咱们应该跟三儿学学,他最懂快乐是什么感觉。”耿宝磊道,向仇笛使着眼色,示意着包小三的方向。
床上,包小三盘腿坐着,拆了信封,郑重的蘸着唾沫,一张、一张、又一张的数着钞票,那两眼放光、满脸兴奋的样子,早把什么疼痛、什么间谍的破事扔到九宵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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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躺在床上的尚且不知道,屯兵镇开始变天了。
这一天上午出门,管千娇听到了隆隆的重卡声音,声音来自镇北,烂尾楼的方向,她循着声音远远地看了几眼,又架着微型望远镜,在一处高地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很确定,场上正在清运垃圾,那一家拖儿带女收破烂的,正被镇上人往走赶,儿女跟了好几个,破烂拉了整整几车。
这是,双方握手言和了?
她泛起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样,不排除因为利益利害关系,两个竞争团体握手言和。可如果仅仅是握手言和,那此次商务调查的意义又何在?难道就为了不明不白遭一顿打,然后把那个恶名在外的祁连宝送进监狱?
她很快否定了这个判断,站不住脚。有没有他们,那天的事似乎都要生。
不过接下来,她对自己的判断又有点摇晃了,镇上张瑞霞带的那个车队格外显眼,镇政府的、派出所、鹏程商贸两家宾馆的,主要负责人都出面了,管千娇居然现还有市电视台在跟踪拍摄,她像镇上闲人一样跟着热闹,跑了两处才明白,这是大西北影视旅游开公司带头,协同几家,慰问受伤受害人员了,据他们讲,一切损失均由大西北影视旅游开公司赔偿,镇政府也附合着表态,那群害群之马,嚣张的日子从此结束了,这里将打造一个和谐、文明的影视旅游基地。
到这里让她又犯疑了,两家几乎是高调穿上一条裤子了,没错,似乎他们在共同努力,消除影响。
得悉这一信息,让她的心往下沉了好多,疑窦越来越大,可越是不相信,事情仿佛故意驳斥她一样,又连连给她几个无法否认的事实。
耿宝磊打电话了,她看着耿宝磊来的链接,是华鑫和四海影视联合拍摄大型古装战争剧《铁骑》的新闻布会,汇聚了两岸三地不少知名明星。媒体极尽鼓吹之能,她一概略过,只是意外的现,这一次不像雷声大雨点小,而是实实在在滴,本月就要开始试镜。演员的造型都出来了。
那这里的事就好理解了,是为了接这部戏,而创造一个和谐环境?因为这单生意,华鑫和鹏程商贸达成了某种协议?毕竟双方相互依存,利益虽然冲突,但获取利益的方式却是一致的,谁也不敢毁了屯兵这个舞台。
好像又有点不对了,如果媾和,有的是机会,不至于拖到现在,拖得华鑫已经巨额亏损了吧?而且,祁连宝的事情还是讲不通,既然准备言和,又何必先往自己脸上抹黑。那些打人的烂事,其实完全可以花钱摆平,没必要闹到这么大的程度。
“难道……鹏程是要扔下以前的模式,彻底洗白?所以默认祁连宝锒铛入狱?”
管千娇边走边自言自语着,想到了这种深层次的可能,却又被自己的想法难住了,同样的原因,信息源不足,无法做出判断。
她快走到川味火锅店了,进了门,喊着艳红姐,知道她是来给那三位躺着的带饭的,艳红让她稍等,厨房里早架起锅,熬上一锅不加辣不加羊肉的热汤面了。
“娇啊,要不你先吃碗饭?”艳红问着。
“哦,不了,先给他们带回去吧。”管千娇有点失神地道。
这样子,不可能不让胡艳红当成是失魂落魄了,她将进厨房的时候,又回过身来,拉着管千娇坐下,给管千娇拢了拢头,感慨地道着:“别难过了,事情都出了……没落下毛病就好,你看像我哥这样,我该咋办。”
“我知道了……谢谢你,艳红姐。”管千娇默默地道,这位姑娘如果不宰客的话,还是挺不错的,她看着这么位美人胚子的脸蛋,不经意的吐露心声,把心里一直想问的话讲出来了:“艳红姐,我听说……您和祁连宝……你们怎么认识的?”
“不是我认识的,是我哥认识的……”胡艳红似乎和管千娇同样有点失落,她自嘲地笑着道着往事,像所有靠着力气赚钱的打工者一样,她和哥哥从内地到北宁谋生,一直是工地做饭的角色,胡雷和祁连宝脾味相投,两人是形影不离的朋友,老板是宗鹏程,直到有一天这里兴建影视城,宗老板带着一队施工队回来修楼拆房,他们兄妹就跟着来了屯兵镇。
之后的事就容易理解了,那是宗鹏程的嫡系班底,和在此施工的渡假村施工队生械斗,双方均有重伤残人员,宗老板这一方,伤的最重的就是胡雷,被人一锹从二楼拍了下来,伤到了颅部,成了现在这样子。
“……你们别恨他,他其实没有那么坏,其实我们都一样,给别人打工卖命,自己的命,自己都当不了家的……这些年他一直给我哥送钱,还带着我哥去看过几次大医院,啧……有点钱,全糟塌到这上面去了,其实我挺喜欢他的,就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我哥就是讲义气,被他们害惨了。他也是讲义气,下场比我哥还要惨。”胡艳红说着,鼻子一抽,抹了一掬泪。
“给宗老板办事,你哥成了这样,他们不管?……再说,大西北影视方,也应该有连带责任啊。”管千娇道。
胡艳红一下子又笑了,她苦笑道着:“就给了点医药费,还有这间门面房子……再多就没有了,这地方人命不值钱。”
“那大西北影视旅游公司呢?他们也应该赔偿一部分吧。”管千娇问。
“找了,也闹了,每次都闹不出结果来,他们说公安上没处理下来,而且自己的人也伤残,不管我哥这边……闹得好几次,后来才明白,我们越闹,宗老板的生意就越做越好,后来也疲了,烦了,就不去闹了,好歹我和我妈这个小店,还能挣点……”胡艳红概然道着,那是一种身心疲惫的表情,欲说还休。
“你这么说,我倒不怎么恨祁连宝了,好歹他还念着和你哥的交情。”管千娇转移着话题,胡艳红笑着道:“有用么?迟早还不得让别人给一脚踢走,一大男人,活得像条狗,他要早活明白点,就不至于走到今天了。”
“可是……你是说,这是……祁连宝不是让警察抓走了吗?”管千娇嗫喃道,她突然现,在这地方,很多事不能以常理来理解。
“他经常被抓,一般进去就出来了,那是老板觉得他还有点用处……要是有回进去,没出来,那就是他没什么用了。”胡艳红道,她生怕管千娇理解困难似地解释着:“烂尾楼开工了,郝来运拉着他的亲戚一起干,两座宾馆都归到姚富文手里了,吃的都让马胖子包揽了,都是宗鹏程的亲戚,现在全镇的壮丁都跟着宗老板有活干了,好像大西北影视城又修什么………这么红火,你说还留着他个外人干什么,分钱啊?”
笑了笑,起身了,到后厨给打包饭盒,管千娇却是听得眼滞心沉,关于祁连宝的事困挠了他很久,似乎在这里得到最准确的答案了,其实是一个最简单答案。
无他,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