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奇怪的问题。

沈江是坏人吗？

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杀了这么多人，应该说是坏人。

但是他是遵守淘汰赛的规则，这又怎么能说是坏人？

那是好人吗？

显然也说不上。

罗军多看了沈江一眼，随后道：“为什么要这么问？”沈江淡淡说道：“随口问问。”罗军问道：“你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沈江说道：“不在乎。只不过有些好奇。”

罗军说道：“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沈江意外极了，他多看了罗军一眼，道：“哦，为什么？”

罗军说道：“一个人的好和坏要怎么区分呢？做好事就是好人？做坏事就是坏人？我想，在生物链的眼中，人类要吃它们，那么人类是绝对的坏人，是穷凶极恶的大恶人。但是在人类的眼里，它们不过是食物，所以，人类不会觉得杀鸡宰羊的人是坏人。”

沈江说道：“你这个说法很新鲜。”

罗军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所以，我觉得你是好人。起码，你很遵循你的内心欲望。那么，对于你自己来说，你是一个好人。”

沈江道：“那么你呢，你觉得你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罗军微微苦笑，说道：“我不算好人。我有很多想法，但我都不能去做。因为我内心有一层道德观束缚了我自己。至少，我对于我自己来说，我不算好人。”

“可是，那又怎样呢？”罗军淡淡说道：“好人，坏人，君子，小人等等。这些称谓我不在乎，不管别人怎么看完，我都无所谓。”

“问心无愧，君子坦荡荡！”沈江说道：“你的确是个不会在乎他人看法的人。”

罗军的确是如此，所以此刻，他只是淡淡一笑。

彼此沉默半晌后，罗军说道：“真想不到，我们居然可以有坐下来谈心的一刻。”

沈江的眸子如黑色的寒冰，不过此刻，他眼中的寒冰消融了一些。他说道：“我从来都没有任何的朋友。这是我第一次和人说这么多话。”

罗军微微一笑，说道：“看样子我应该感到很荣幸。”

沈江说道：“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

罗军微微一怔，他对于沈江的经历很是好奇。眼下沈江愿意说，他自然很想听。

包括莫武和秦林，他们也是如此。

倒是司徒灵儿，她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静静的依偎在罗军身边，像个乖巧的小媳妇。

沈江陷入了回忆，他说道：“我是个孤儿，从我记事起就是在一个孤岛上。那岛上是一个叫做天王复兴社的组织。他们收养了很多婴儿，然后将其培养成杀手。在同龄人中，我的资质最高，也最受上面重视。因此，我所受到的训练也格外的严酷。”

“六岁那年，我养了一条斗牛犬。我给那条斗牛犬取名叫做叫做奇奇。那个时候，奇奇是我生命的慰藉，不管训练有多苦，挨了多少骂，多少打。晚上我都能抱着奇奇，奇奇会安慰我，舔舐我的伤口。可以说，我们是相依为命的。”

说到这里，沈江顿了一顿，他道：“罗军，相信也也猜的出后来发生了什么。九岁那年，天王复兴社，培训我的教官让我亲手杀了奇奇。我若不杀，他便要一点一点的折磨死奇奇。我没办法，最后只能将奇奇杀了。然而，这并不是最残酷的。他们将我和奇奇的尸体关在一个笼子里，期限是一个月。这一个月，我没有水，没有食物。于是我只能生吃藏獒的血肉坚持过来。”

沈江的述说毫无感情，但罗军等人能想象到一个九岁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下所遭遇的那一切，那是怎样的残酷和折磨。

沈江继续说道：“在天王复兴社里，要活着，就得和畜牲一样，不可以讲感情。不可以心软，不可以反抗。另外，值得一说的是，一直以来，照顾我们饮食起居的是一个漂亮的阿姨。我们都叫她兰姨。兰姨待我格外的好，但我不敢对兰姨依赖。我怕天王复兴社的人会让我杀了兰姨。”

“然而，当时我毕竟还只有九岁。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兰姨的感情还是不可自拔的越来越深。在我的生命中，只有兰姨给过我关怀和笑容。我觉得兰姨就像是我的母亲一般。我还跟兰姨说过，等到有一天，我足够强大的时候，一定带兰姨离开这里。”

沈江的话里难得的出现了柔软。

显然，他对兰姨的感情要比对那条斗牛犬奇奇的感情要深厚的多。

罗军甚至听出了沈江对兰姨有一种依赖，是儿子对母亲，也像是对恋人。

在那样的生存环境里，显然沈江的感情是有些畸形的。

沈江继续说道：“在我十八岁那年，兰姨死了。我亲手杀的。”

罗军与莫武和秦林都是失色。

“为什么？因为天王复兴社的人逼你吗？”一旁的莫武忍不住问道。

“是兰姨求我杀她的。”沈江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痛楚。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不解。

沈江说道：“起初是我的教官将我叫过去，他给我一柄匕首，让我去杀了兰姨。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惊呆了，我丢掉了匕首，誓死不从。在我心里，我可以杀尽天下人，但惟独不会对兰姨下杀手。我血红着双眼冲教官吼，有种你就杀了我。”

“后来教官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晚上，我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看见兰姨。”

纵使隔了这么多年，沈江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依然是一脸的痛苦。“我看见兰姨被十名大汉给轮流糟蹋了。这十名大汉冷笑的看着我，我上去拼命，他们一脚就将我踹飞了。随后，那些大汉也就离开了。我去看兰姨，兰姨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她哭着求我杀了她。”

“小峰，杀了我，杀了我！”沈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接着又睁开眼睛，说道：“这是兰姨在临死前求我的话，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绝望。于是，我亲手掐死了兰姨。那一天，我抱着兰姨的尸体哭了一整夜。第二天，我抹干眼泪告诉我自己，沈江，从此以后，你不需要再对任何人有感情，也不要再为任何人掉一滴泪水。”

罗军与莫武和秦林不禁恻然，沈江的经历何其残酷，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