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明在旁接茬道:“汉军距离我等不过三四里,眨眼间便可杀到,就算是火药也来不及引燃,你那汉军手中并无引火之物,所摆弄之物倒是类似车阵?”
众骑望去,此刻汉军所组装的物件已经有了几分样貌,下盘颇似车仗却是宽大几分,腰身好似木箱围拢却是不透彻。但无论如何汉人手里确实没拿引火的物件,而这东西起来与那传说中的火药,似乎也不大相符。
此刻一干胡骑方才开始心思渐稳,才知道是自己虚惊一场。
“平原列阵,汉人可是发觉我等行踪?”冀保见消除了大家心中的恐惧,便盘算发兵一事,只见汉军兵力虽然不多却是阵势森严,在这平原之上又不见敌人,如此行为难免小题大做。
这一次逯明没有反对,同样觉得事有蹊跷,汉军无缘无故的在这里登岸,又是列出阵势组装什么东西,好似如临大敌一般的样子。除了已然发觉自己的行踪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解释么?
“解决这批汉军不难,然再想取汉营却是不易。”逯明很快便做出了判断,这批汉军将近三千人,但清一色的步卒难是自己千骑精锐的对手。可胡人有击败这支汉军的能力,却未必能在击败汉军之后攻破早已有了准备的汉营,如此一来作战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胡人迟疑未决,那平原上的汉军将领却是对王戎十分敬服,依照其指示忙的不亦乐乎。
“此非常之时,凡事可谨慎不可大意,身处敌境当如临大敌,保持警戒,如此虽立于万敌之中可保安然无恙矣!”王戎四下张望淡淡说道。
身旁一名少年乃是王导,闻言摇头道:“此乃我军腹地所在,前方鏖战连连,此时当抓紧时间入营,前往支援,怎可在此浪费时间?”说罢颇有几分埋怨之意着王戎。
“哈!阵前厮杀乃是姜,陆之职责与我何干?我只负责运送这军械罢了,只须军械无恙便可。”王敦对王导之法嗤之以鼻,不以为意道。
那王导未及弱冠,却是自有见解道:“既然如此速速入营便是,在此浪费时间,难道不是延误战机么?”
王敦呵呵笑道:“此物据传乃是从诸葛武侯之手改造而来,何等威力尚未见识,我将其组装完毕见其全貌,若有当用之机便可立即用之。急于入营交接,倘若有急难,怎来得及使用此物?”
王导见状为之气结,可转念一想沉吟道:“你是怕前方有失,入营之后受人节制!”
王敦不置可否的笑道:“你我降将,时刻心系建功立业,方可早日恢复王氏声威。”
当年的魏国各大士族有的跟随司马氏去了河北,是什么下场自然不用多说。也有留在中原奉汉朝为主的世家。无论汉帝刘禅如何重用降将不做区分对待,那不过是对个人而言,在中原奉汉室为主的世家豪族自然成为了如今的中坚力量。
而从河北迁徙投奔而来的世家豪族本身便有不小的损失,加上朝廷对支持者的有意提携,因此早早的便失去了原有的位置。王敦乃是王导的族兄,二人可谓是同源,王氏大不如前的处境以及老一辈的折损遗失,让这兄弟二人过早的扛起了重任,对于家族的复兴耿耿于怀。
怎奈二人还是年轻,当初家族又站错了队伍,此刻也不过履行自己的职权罢了。一旦进入了汉军大营,想指手画脚的让人听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远端山林中的胡骑不知二人的打算,思来想去越是觉得汉军有所针对,不由得心中动摇。
逯明阴沉脸色道:“好不容易至此不可无功而返,不若冲杀一番如何!”
冀保摇头道:“族长与张孟孙都曾交代过一切小心行事,各路人马紧急调动,我等并无后援……”
异族有所盘算,但双方真刀真枪的拼杀却是要倾注全力的,因此这一路胡骑不过千余人罢了,根本没有后续的援军,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支援二人。冀保这么一说,那逯明也是担忧起来,倘若面前的汉军还有后援,自己突围没什么问题,麾下的骑士们怕是要折损不少的。
知难而退,还是拼着战败也要赌一把,这并不难选择。
“哼,如此退兵如何甘心!”想到这里逯明双目喷火,瞪视冀保。
冀保见状知其打算,狞笑道:“这汉军既不能碰,却也有可立功之处!”言罢二人的目光落在了远端山林中汉军屯驻的位置。
远端山林中的汉军营屯不过是负责附近侦查的任务罢了,满打满算也是不足百人,察觉胡骑的一刻四面八方早被围得密不透风。营中的烽火狼烟还没燃起示警,早被千余胡骑纵马冲入砍杀当场。
可怜近百汉兵稀里糊涂的成了他人的替死鬼……
山林中的砍杀终究是有声音传出,王敦等人听闻不由得脸色一变!在此列阵不过是小心谨慎惯了而已,却未曾想过附近真的有敌军活动。
“茂弘你速速领人押送军械入营求援,为兄率军前往查探!”王敦不愧是名门出身,头脑清醒,遇事冷静。手中不过一千八百兵卒,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也敢入山林探查一番。
“兄长不可鲁莽,若是遭遇大敌……”王导闻言不由一愣,唯恐兄长贪功,连忙劝道。
王敦笑道:“此地距离大营极近,纵有敌军亦不足为患,汝速速退回!”言罢,竟是催动三阵汉军冲山林之中!
……
船舰沿岸破浪而行,远远望去旌旗照耀,沿岸竟是有异族的骑兵手握旗帜往来奔驰。
战船行了半日,那胡骑便跟随半日,间中更有沿岸屯驻的骑兵接应,对于汉军从水上而来似乎早有准备。
谢衡脸色微变凝视岸上道:“胡人军中果有能人,想不到竟是早有准备,怪不得陆士衡之才亦要连番受挫!”
大将郑业双目凝杀道:“以我战船之威足以射退敌骑,护我军登岸,两军大战正酣,此刻只要能够牵动敌军后方,其事可成!”
“不可如此!”谢衡闻言知郑业说的不无道理,但仍是发言阻止道。
郑业目光一凛道:“先生这是何意?”
谢衡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胡人既料中我方手段,必是有所应对。强行登岸虽可牵制敌军,对两军决战难以产生影响。如此谋算可谓深不可测,此辈若是料到如此,我等倒不如火速退回驰援大军,好过在此浪费时间。”
郑业眉头一皱意欲反驳,可见谢衡神色凝重不由得心中一动。倘若对方真的算尽了汉军的动作,那么主力汉军作战是否会顺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