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柯小时侯可是一个“热爱劳动的祖国好花朵”,经常因为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与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受到父母的表扬。有一次,他心血来潮,竟把家里的床单给洗了,那时侯他才上小学一年级,搞的自己象被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也不知道是他洗床单,还是床单洗他,但那条在他眼里就象大蟒蛇般的床单终还是让他制服了。当父母看见挂起来的床单和站在床单旁边和床单比着谁滴的水多的安柯时,几乎不敢相信这床单是安柯洗的。结果自然是又被大大地表扬了一番,并且逢人就说“我们家的安柯会自己洗床单了!”不过,最让安柯欢喜的,还是因为这个他足足吃了两天的好吃的。
从此安柯吃到了甜头,竟然要求以后床单他包了!父母本着“锻炼儿子,自己省事”的双赢原则答应了。没想到安柯就这样踏上“贼船”了,这一包就是十年。后来安柯“懂事”了。想甩手不干,可是爸妈马上拿出父母的威严,只要安柯一有放弃的念头,坚决予以镇压。通常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大棒便以落上头”。不过安柯这十年的“忍苦负累”也不是没有意义的。安柯现在双手握力奇大,手掌大的单手抓住篮球扣篮都没有问题。上初中的时候,就让他握坏好几个握力器。而这,也正好成了安柯当门将的成功条件之一。
洗衣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安柯蹲在大“浴缸”前,搓揉着床单。
“安柯,雯雯这几天好象不开心,你不会又欺负她了吧?”妈妈靠在一边看着安柯洗床单。
“开玩笑!我欺负她?我得敢啊!”安柯叫道。
“那她怎么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我哪儿知……咦?妈,你发现她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安柯把头扭过去,看着妈妈。
妈妈想了想:“一个星期前。”
安柯又把头扭了回去,继续洗他的床单。
“这个笨蛋……”
“你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哦,妈,明天你和爸去看比赛吧?”
“当然去!儿子的决赛,我们为什么不去!嗯,不过一方是儿子的球队,一方是侄女所在的球队,到底支持谁呢?有点伤脑筋……”妈妈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她没有听见,安柯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任煜地下楼的时候,爸爸正准备出门。
“爸!”犹豫了一下,任煜地叫道。
爸爸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个……嗯,再见!”
爸爸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转身出了门。做为“三利”集团的总裁,在洛阳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每天都是这样匆匆地出门,忙工作,忙应酬。这似乎是任何一个成功商人的必经之路。
看着白色的宝马驶出院门,任煜地有些失落地坐到沙发上。电视里放着热闹的节目,不过他根本没有在意。
当爸爸回身看着他的时候,他本来要说的话却突然缩回了肚子,叫也叫不出来。他知道爸爸很忙,一个星期也见不到几次面,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父亲的关心少,也许是他当初选择叛逆的一个主要原因。曾经有段时间,他认为这个家只是个让他睡觉的地方而已,根本没有“家”的意思。爸爸成天忙于工作、应酬,表示对下一代关心的方式就是“大棒加金元”政策。妈妈忙这照顾年幼的弟弟,也无暇关照“看起来应该已经懂事了”的他。
升上高中后,任煜地在改变,爸爸也知道,不过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两个人一个星期说的话仍然不超过五十句。刚才他本来打算叫住爸爸,给他说说明天比赛的事情,不过当他看见爸爸转过身来的时候,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难道是太久不交流了,竟然在面对自己爸爸的情况下,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爸,明天下午的决赛,去看吧!”
躺倒在沙发上的任煜地开始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明天的决赛,即使赢了,对他来说也会有遗憾吧……
洛阳市邮电局对于繁华的现代的市中心来说,颇有点“特殊的存在”的意思。在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只有它是个五层高的老式黄色建筑,倒显的格外显眼。
卡卡正坐在08号电话间里,他在打电话,国际长途。
“爸爸,您知道,我当初一个人跑回中国,就是不想按照您设计好的路线走所以现在我不可能回巴西的。”电话间的隔音效果不错,外面听不到里边的声音,里边也不受外面的打扰。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小了,我已经会自己思考了,我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我也会按照我自己的意愿走下去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不后悔。”
“我只是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可您每次都对我说这些。您自己有生意要忙,我又不要求您来中国看我。这里很好,我有一大群朋友,在一起踢球,没有什么不好的。想家?呵呵,爸爸,您总说中国就是我的家,现在我就在家里,还想什么?不管怎样,我要在这儿上完高中,再决定回不回巴西。我知道,我以后要担这样那样的责任,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快快乐乐的生活,有球踢,有朋友。我们不说这些,好吗?我爱您,爸爸、妈妈,还有小雷奇。他要是淘气,就好好教训他,呵呵,想想我以前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都祈祷,请主保佑你们平安,我在这儿挺好的,爸爸,别担心,我一定会回去的,回到您的身边。但不是现在,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好了,爸爸,长途很贵的,我得走了。爸爸,我爱你们!”
卡卡挂了电话,从电话间里出来,旁边的人因为他的青春和帅气,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卡卡显然对次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微笑着向那些冲他行注目礼的人们报以微笑。
出的大门,他眯起了双眼。洛阳的冬天也会有这么灿烂的阳光,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然后隐入了来来往往的人潮中。
这天下午,三、四名决赛在西工体育场上演。正如杨攀所说的,这场比赛的焦点只有一个--定鼎的范存杰。三年来未为定鼎取回任何一项荣誉,却在球迷和专家眼里倍受喜爱的中场大师,范存杰的最后一场比赛。这场比赛吸引了不少人前来,他们全部是来为这个悲剧式的英雄送行的。范存杰是当之无愧的大师,技术出众,对任何人,包括记者都很随和,从不拒绝别人的各种要求,在场上严格遵守体育道德,深地队友、对手,观众的尊重,也因为他始终没有一项荣誉,更博得不少人的同情。他走后,“艺术大师”这四个字在洛阳再无人可以称了。
去年走了林零后,同兴已无法再和定鼎、科大附中相提并论了。这场三、四名决赛是没有悬念的。果然,下半场进行到一半,定鼎已经以3:0锁定了胜局。范存杰助攻两球,打进一球。他的每次触球、跑动、过人、传球、射门,都会引起看台上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比赛最终以定鼎3:0完胜同兴结束。当终场哨吹响的时候,全场球迷除了同兴啦啦队外,全部齐声高喊范存杰的名字,他们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对这位给他们带来了三年享受和快乐的球员的敬意和不舍。
这喊声也把本来打算比赛一结束就躲进休息室的范存杰留在场上。他绕场一周,挥手向所有人告别,球迷、队友、对手。上个星期没有流泪的他,在脱下定鼎队服,摘下队长袖标时,终于抑制不住,眼泪滑了出来。在这时,他才意识到,到了说再见的时候,是该向过去的一切告别了,不管是曾经的风光,坚持的梦想,还是失败的苦涩。从今以后,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这泪水被吹散在了风中……
看着范存杰在场上和对手、队友拥抱,又挥手向观众告别的时候,周建生在直播室里叹了口气:“一个时代结束了……”
但是,明天,也许会是另外一个时代的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