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和九公主,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缺憾,孤着实不知道她们当中谁更适合担当大任,保我昭阳的江山千秋万代地传承下去。”
“宰相,你阅人无数,有时候,看人看事比孤看得透彻,孤身在这个位置,她们,都是孤的女儿,有时,孤自以为很了解她们,但有时,孤又发觉孤对她们的了解不过是皮毛而已。
新皇的选定,事关昭阳国祚,容不得半分差池,孤现在,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你思绪周全,平日里又与她们有所接触,知道她们平日里的为人处世,你就告诉孤,如果是你,你会选择谁。”
眼波流转,盯着墨芊月看了一会儿,陌轻尘抱拳躬身道:“陛下,请恕老臣斗胆,如果硬要老臣在三公主和九公主当中选一人,老臣会偏向将皇位传给九公主。”
墨芊月凝了凝眉。“为什么?”
“经过江都瘟疫一事,想必陛下已经看出,九公主实乃可造之材。更重要的是,她心系百姓,能以百姓为先。”陌轻尘回道,“至于三公主,虽有才干,但若将皇位交到她的手里,老臣,会有些担心。”
“担心?”墨芊月蹙了蹙眉,“宰相担心什么?”
“陛下。”陌轻尘直起身来,直视着墨芊月道:“想必你也知道,三公主与其他公主都在拉拢朝中大臣,这朝中的官员,明明暗暗早已分成了几派,将来,若三公主继位,恐怕会铲除那些曾经不肯归于她麾下的人。
这朝中的官员,有些虽然在政务上会有贪污之劣,但如今的昭阳,缺了她们不可,若三公主记恨旧仇,只怕,这昭阳的政务,会乱上很长一段时间。”
墨芊月沉默了,她知道,朝中的官员明里暗里早已分成了几个派系,这些人,若墨燃玉不够包容,那便如陌轻尘所说,昭阳的政体,会出现混乱。
见她似在深思,陌轻尘又道:“陛下,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九公主向来踏实正直,从未想过要拉拢朝中任何一位官员,她这样的人,行为处事必定能从最公正的角度出发,将来登基后,必定能将昭阳推向另一个繁华盛世。”
墨芊月幽沉的眼神射向陌轻尘,墨色的眸子深处,闪烁着无法探究的光,若非陌轻尘与她君臣多年,深谙她此时不过是非常重视自己说的话,若是寻常人,定会被她那凌厉的眼神震慑得后退两步。
墨芊月正寻思着陌轻尘的话,体内忽然一阵气血翻涌,方才墨惜颜在时,她忍下去的那口血,终是再也按捺不住地喷了出来。
虽然她动作够快,从旁边堆了高高一摞的丝绢里抽出一张迅速捂住了嘴,但有些血,还是早先于她的动作溅到了面前摆放的奏章上。
这口血有些凶猛,丝绢很快便被浸透,她拧着眉,起身走到香炉前动作娴熟地将丝绢扔了进去,转瞬化为灰烬,然后又折身回到案桌前拿了张丝绢将嘴角的血渍和掌心沾染的红艳擦拭干净,面色,已然沉重如黑沉的夜色。
看这势头,她的日子,怕是真的不多了,恐怕连一个月都撑不过了……
陌轻尘最近每日都与墨芊月待在一起,墨芊月吐血的场景,她每日总能看到那么一两次,墨芊月这会儿的吐血症状,比以往严重了些,她看在眼里,不禁心生担忧。“陛下,你没事吧?”
将手里染了艳红色泽的丝绢远远地一投,精准地投掷进香炉里,墨芊月转过身来,面色沉凝道:“宰相,去拿圣旨来吧,孤……要立遗诏!”
遗诏?!陌轻尘眸色一凛,旋即躬了躬身,快步去到一旁的书案上取了明黄圣旨来,恭敬地递到墨芊月的眼前。
重新在案桌后坐下,将那一堆奏折推开,再接过圣旨将其摊平开来,拿起毛笔,墨芊月神色沉凝地挥笔而书。
陌轻尘在一旁伺候着磨墨,当看到墨芊月写下“传位于九公主”五个字时,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
天真的沉了下来,还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势迅猛,雨声急切,“啪啪啪”地击在马车的车篷上,带起阵阵让人心烦意乱的嘈杂声响。
墨惜颜听着耳畔响彻的雨声,不自觉便拧起了眉头,心里一阵烦躁不安,总感觉会出什么事。
车里的光线愈发黯淡下来,有如黑夜来临前一般沉寂。
墨惜颜挑起车窗帘看了看窗外的街景,往常热闹繁华的街道上早已看不到一个行人。
而街边的商铺酒楼内,已是烛火通明,照亮了黑洞洞的屋舍,里面,有天竺的居民在望着外面的大雨,表情各异地探讨今日的奇怪天气。
雨幕沉沉,雨丝粗鲁地冲刷着地面,将数百年来被无数人走得有些发亮的大理石冲洗得不染一丝尘垢,墨惜颜瞧着那些石板上反射过来的阴寒的光,心中不由得揪紧了起来。
景墨他……不会干什么傻事吧?
眉宇一拧,墨惜颜放下了车窗帘撩起前面的帘子,对着叶可欣吩咐道:“叶护卫,加快速度,我们快些回府。”